章之九.再會

 

話說絕冬帶著在揖寧因一場意外而解救的少女“紫鳶”一同躲避妓院的追兵後,也就此與紫鳶展開了一場剪不斷理還亂的難解之緣。

這一路上,沒有旅費時,紫鳶便就地在街上彈琴賣藝,紫鳶的琴藝確實不俗,就連自幼在才子君王.計長身邊長大的絕冬也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對音律十分精通。

若是途中遇到不識相的小混混鬧場,絕冬也發揮他打架…呃,是劍術上的才能將對方打的落花流水,順道還來段劍舞,贏得圍觀群眾漫天灑來的銅幣與口哨。

就這樣,兩個無依無助,目前為止只能互相扶持幫助的少年少女也在旅費充盈的情況之下,一路往南直行,經過了奉賀,最終來到了鄰近奏南國的國境邊界處.永湊。

這一夜,絕冬和紫鳶投宿於一間外觀簡陋但設備齊全的旅店時,在進旅店之前,絕冬便發現旅店門口有著二名可疑男子在那交頭接耳,目光還不時往自己方向飄過來。

絕冬當下便覺得心底有些不悅,本想上前好好問問,旅店招呼的小二卻碰巧出來迎接,在不放心讓紫鳶單獨一人行動的情況下,絕冬也只好作罷,跟在小二與紫鳶身後進入旅店。

卻在進入旅店的前一刻,絕冬不放心的回首再望,那二人早已失去蹤影,好似一開始就不曾存在一般。

黃昏的涼風颯颯地掠過絕冬的額髮,那道陰寒的涼意,讓向來直覺奇準無比的絕冬當下產生了一股極不祥的預感───


「……?」

起風了?

將懷中的古琴放置在桌案之上,一人獨自坐在旅店廂房的紫鳶,察覺到自窗口吹進來的風有了怪異的改變,擔憂今夜會下起臨盆大雨的她,雙手摸索著打算去關上窗戶時,突然聽見窗戶邊傳來奇怪的聲音。

「誰?!是誰在這房裡?!」

剛想大叫引起隔壁房間絕冬的注意,下一秒她的嘴巴已被一雙大手牢牢捂住,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確定是這ㄚ頭嗎?」

「應該沒錯吧。那時候在揖寧因為她兩個兄長在保護她,所以讓她逃掉了,雖然那時沒仔細看清她的相貌,但氣質、神韻還有帶著樂器…等等,這幾點都和線報相同,而且一樣有一名少年在她身邊陪伴著,十之八九錯不了!」


是…誰?

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兄長?揖寧?少年…?

「可是我怎麼覺得好像不太對勁…那ㄚ頭之前帶的樂器是琴嗎?我怎麼記得是琵琶之類的。」

「你管她帶的是琴還是琵琶,將人帶回去交差就對了!是的話就領獎賞,不是的話,這妞兒長得還挺標緻的,到時就咱倆兄弟一同好好的樂一樂……」

「!」

一聽見這兩名心存不軌的歹徒居然見色起念,紫鳶當下嚇得也顧不了那麼多,伸手抓住覆在自己唇上的那隻手,張開嘴巴就是用力給他咬下去───

「痛───」

一聲痛呼,那人猛地扳開紫鳶的手,想也沒多想,便將她纖弱的身子用力朝一旁的桌椅甩過去。

「死ㄚ頭竟然敢咬我!!」

桌椅碰撞倒地的聲音和那男人痛極的叱喝,立刻引起了隔壁房間正在打盹的絕冬的注意力。

猛地驚醒過來,提起身旁不離身的寶劍,絕冬飛衝而出,一腳踹開紫鳶原先緊鎖的門扉,這才赫然發現紫鳶房中不知何時多了兩名蒙面的陌生男子,兩人正分別抓住紫鳶的兩邊臂膀,想將已經被外力撞昏過去的紫鳶強行帶走。

「紫鳶?!」

望見紫鳶唇角微裂,滲出一道血絲,絕冬只覺胸中湧起一道怒氣,氣憤難平。

「可惡…你們這兩個鬼鬼祟祟的傢伙,想對紫鳶作什麼?!」

「嘖,被發現了。沒辦法,先走以後再想辦法!」

其中一名似乎較冷靜的蒙面男子似乎知道絕冬的實力在他二人之上,因此不做出硬碰硬的選擇,反而採取先退兵再說的行動。

兩人互望一眼,同時鬆開紫鳶,另一人則趁著絕冬衝上來前的那瞬間,自懷中摸出一粒能擾亂對方視線的煙霧迷香朝地面一丟,當下煙霧四起,那二人也藉此機會從容逃去。

「咳咳…搞什麼,哪來這麼多煙?!」

一邊小心不要吸入那些迷香,絕冬一邊衝到窗口旁,藉著外頭明亮的月色,隱隱看到二道黑影往鄉鎮外的方向奔逃而去。

「可惡,要是就這麼讓你們跑了,我絕冬還有臉在這十二國繼續混下去嗎?!」

青筋突起,交代了因方才踹門的騷動而引來旅店老闆關心的絕冬,要他先替紫鳶請個瘍醫看傷後,隨後便暴怒地尾隨那兩道黑影而去……

 

───────

 

深夜時分的街道本該是如同以往般一片的深沉與寧靜,但是此時卻有著不尋常騷動。

大批的衛士在城鎮周圍和商店間來回穿梭搜尋著,人民們也十分配合的開門以利衛士們的搜索。

而從人民和衛士們互相交頭接耳的耳語私語中,隱約可以聽到“刺客”兩字出現的頻繁。

今天的確是發生了刺殺事件,而被刺殺的人聽說是永湊的鄉長。

而沒人注意房屋與房屋之間窄小的巷弄互相遮掩的暗影中,一道黑色的人影靠著牆利用環境來隱藏自己的身影。

絕冬左手捂住右手臂上不停滲血的傷口,用牙齒撕下一片衣袖,勉強綁緊上臂止住了血的滲流,其他的傷口…就只能等到解除了目前的困境再說了。

沒想到居然是陷阱…跟著那兩個黑衣人來到一座宏偉的宅邸前,卻沒料到跟著他們一同翻牆而過後,等待在自己面前的竟是全副武裝的衛士。

果然還是太過於大意了!只是一昧地想追上對方查明為何想擄走紫鳶,卻一頭撞進了他們刻意設下的陷阱,害自己差點無法自其中逃出。

斜挑的眉卻因為傷口的逐漸擴大而刺痛起來。

「好痛……」

輕輕低咒了一聲,絕冬拖著幾近無力的身軀,往暗巷走去。

該是要找個地方先暫時處理一下傷口,否則…他覺得自己雖傷不致死,但因流血過多而死可是得不償失。

只是,究竟要往哪裡躲?

和紫鴛一同投宿的旅店現在一定都擠滿了衛士,回去等於自投羅網,而且也會連累紫鳶和給旅店老闆帶來麻煩的……

那麼,該往哪裡去才好?

漆黑雙眸細細觀察四周情況,腦袋裡卻十分快速運轉思考著,突然那黑亮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光彩。

人最多的地方通常也是最危險的地方,但是呢…最危險的地方,卻也是最隱密的藏匿之處!

絕冬勾起不馴的微笑,在巷子中轉換方向飛快地往這城鎮最大的旅店走去。

但是…畢竟受傷了後,無法有如以往般迅捷的身手,幾乎要到達旅店時,一個不小心絕冬終究還是被發現了。

「刺客在那裡!」

一個衛士大聲喊叫企圖吸引同伴的注意。

絕冬聞聲蹙眉。

有沒有搞錯?幹麻這麼死纏爛打的!?

知道洩漏了行蹤,絕冬咬牙,更加急速往旅店方向前進,翻牆入內後,聽到有人談話的聲音傳來,立即躲進一間房間的隱敝處。


「謝謝你送我回房,已經沒事了。經過前幾天的事件,我想今晚那些刺客應該不會再出現了…」

溫和優雅的清柔嗓音低低響起,一個黑長髮的女孩走進了房間裡,背對著絕冬方向,在門口處與一名裹著斗篷,看不清相貌的少年低聲交談著。

「雖然還不明白妳為何會被人盯上,但在進入奏國國境前還是小心為上。這幾天妳一直隨我奔波勞累,今晚好好歇息,明天黃昏前應當就能進入奏南國境了。」

披著斗篷的少年平穩低沉的說道。

那披著斗篷的傢伙…他的聲音…好像在哪聽過?

絕冬原本尚屬平靜的俊美臉龐卻因為這似曾相似的嗓音而有著一絲的動搖。

不管了,現在沒空管那麼多!先想辦法躲過衛士的追查要緊。

執起長劍,絕冬銳利的盯著談話中的兩人,不敢有一絲的懈怠。

「是。」

順從的答應後,女孩送走了少年,轉身剛將懷中的琵琶放在桌上,回頭想更衣梳洗時卻發現脖子一涼,一把銀白色的長劍劍刃就這麼橫亙於前方極近處。

「別動!」

文姬驚訝地瞪大雙眼,乖順的沒有任何動作。

「你是誰?又是前幾天的那幫刺客嗎?」

文姬那柔軟的清麗嗓音幾乎聽不見有一絲的畏懼,她緊抓住胸口處的衣領,強迫自己別慌張,一定要冷靜。

並經由身後所傳來的聲音分辨,這個暗夜中闖進自己下榻房間的可疑人物,年紀似乎還非常輕,甚至…可以說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我不知道妳說的是什麼,妳也不用管我是誰…我只是想要妳幫個忙,不會傷害妳的。」

絕冬溫熱的呼吸在文姬白皙的耳旁低語著,覺得自手臂處傳來的刺痛已漸麻木,甚至開始失去力氣了。

文姬還沒有任何表示,門外卻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絕冬咬緊了牙根,沉下了臉色。

這些死纏爛打的傢伙!

「…去開門,記住!不要亂說話。」

絕冬將橫於文姬脖前的長劍退了開來,轉而直指文姬的背心,然後低聲交付著行動命令。

文姬無可奈何,只得乖順的走上前開了門。

「怎麼了嗎?」

文姬微微一笑,對著又折返回來的斗篷少年輕聲問道。

「…舍館方才來了許多衛士,似乎是有刺客暗殺了永湊的鄉長。有人看見那刺客逃進了這裡,妳有沒有發現任何異狀或是形跡詭異的人?」

少年揭開始終覆於面上的斗篷,露出了在燭火下艷麗似血的紅髮,似乎是十分擔憂眼前的少女,開口問道。

躲於門後的絕冬看不到來人的樣貌,為了讓文姬快些打發那人離開,便將手中長劍向前輕抵住文姬的背,意示她不要拖延時間。

文姬盈亮的雙眸閃過不明光芒,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輕答:

「沒有…什麼都沒有。」

「是嗎…那好,抱歉那麼晚還來打擾,好好休息。」

紅髮少年的眼中一瞬間飛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卻稍縱即逝。

「是…」

一聽見對方已想離去,絕冬精神一鬆,注意力微微卸下,但也不過短短一瞬的鬆懈,他只看見方才還被他當作人質的文姬已猛然被拉至門外,緊接著便感覺手腕一陣劇痛,手上長劍也立刻被奪走。

抬頭只看見原先屬於自己的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銀亮的閃光…

───糟糕,這下真的死定了!

下意識的閉上雙眼,卻在感覺冰冷劍刃即將切開自己肌膚的同時,發現那原先足以讓自己命喪黃泉的劍卻停住了。

「……是你?」

熟悉的話語,熟悉的嗓音…

絕冬聞言睜開雙眼,頭一次正面的看清了這個在瞬間便奪走自己手中長劍的少年,一個抬頭卻是忍不住一愣。

一瞬間…有些恍惚了…

燦紅血艷的髮絲飄揚,碧綠輕澄平靜如幽潭的眼眸鑲在那張端正秀麗卻無情的面容上,帶著中性美感的臉龐,細緻的五官,完美的鑲在那張蜂蜜色的臉龐上。

長睫下的幽然雙瞳,極度冷漠卻又絕佳優雅的直視著他。

呆楞也不過是一會的事,絕冬不會呆到在此時去思考為何連續兩次都慘敗在同一個人手上的原因。

雖然被長劍扺住咽喉,模樣十分狼狽,但絕冬仍揚起一抹微微的笑,像和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打招呼。

「…早該料到的…今天運氣會這麼背,原來就是有預感會碰見妳啊……」

挑眉,絕冬語帶譏諷的微笑,心想兩次遇見這紅髮的傢伙剛好都是自己身上有傷的時候,該不會自己和這傢伙有著怎樣的帶衰孽緣吧?

沒有答腔,陽子並沒有鬆開手中的劍,反而將文姬護在自己身後,瞪視著眼前的絕冬,目光冷冷地暗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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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稻荷狐太郎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