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

 

靳曜恍惚之間彷彿聽見了鬧鐘的聲音,雖然聲音很快平息,但身旁下陷的柔軟床墊卻倏地一輕,隨後沒多久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也跟著傳來。

 

昨夜的酒精還殘留在腦海裡,使得靳曜的警覺性比往常要低。

 

只見他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便看到一道熟悉的男人身影在房間裡走動,最後停在穿衣鏡前打著領帶。

 

認出那人是靳昊,靳曜雖總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本能卻相信對方不會對自己不利,於是再次放鬆了警惕,捲著被子翻了個身,重新昏沉睡去……

 

…………

 

一夢驚醒,靳曜猛地從床上翻身坐起時,時間已經是早上九點四十八分。

 

仍拉著遮光窗簾的房間依舊一片昏暗,偌大的陌生空間裡,除了自己以外再無他人。

 

回想起這是昨夜被靳昊強硬帶來的房間,靳曜鬆了一口氣。可在回憶途中,最後的記憶卻是中斷在浴室泡澡途中──

 

等等,那他是怎麼跑到床上來的?

 

懷著困惑,靳曜掀開身上被子欲下床時,卻發現自己居然全身赤裸,連底褲都沒穿。

 

被自己這種裸睡姿態給嚇了一跳的靳曜連忙將被子重新扯回,左顧右盼再三確認房間內除了自己沒第二個人後,他這才從床頭櫃抓來一條還帶著微濕的大浴巾,以大浴巾圍住遮蔽自己什麼都沒穿的下半身。

 

起身翻找自己衣物的同時,靳曜也猜想到應該是靳昊將自己從浴缸裡搬到床上。一聯想到對方不但看了自己裸體還碰了自己,靳曜便臉色浮現一抹嫌惡之色,幸好身體各處並無任何異狀,否則靳曜相信,這回他肯定會活剝了靳昊的皮。

 

回頭看往昨晚睡了一夜的床,一團亂的右邊是靳曜剛睡醒的地方,略為凌亂的左邊痕跡則顯示出昨夜有人跟他一起同睡,而那人很有可能就是靳昊時,靳曜的表情瞬間又變得有些複雜糾結。

 

不懂那個一直以來都和自己互不對盤的靳昊,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在老爸都死了的當口還玩什麼兄友弟恭的戲碼?他難道不是應該要趁他酒醉睡著,放任他在浴池裡被淹死再偽裝成一場意外,這才是最合理的嗎?

 

抱持著這種糾結的思緒,靳曜在浴室垃圾桶發現自己已經報銷掉的衣物後,默默地打開了對方房間內的衣櫃。

 

盯著那一套套毫無任何流行與品味,只限於工作場合穿著的西裝,靳曜為難地思索自己要不要先借對方一套衣服勉強穿穿時,房門卻毫無預警地從外面被打開,一身名貴手工西服、無論外貌或氣度都顯示出成功社會人士氣息的靳昊已經提著一個大袋子走進來。

 

兄弟倆四目交會,不等靳曜問話,靳昊已經舉起手中的袋子,道:「莫叔幫你準備的衣服。」

 

既然有人幫自己跑腿拿衣服來了,靳曜也樂得放棄衣櫃裡那堆清一色都是西裝襯衫,毫無品味可言的衣物。接過對方手中袋子,靳曜也毫不避諱靳昊在場,將袋子扔到床上便直接站在床邊換起衣服來。

 

換好衣服,靳曜看也不看仍坐在室內沙發上的靳昊,連聲謝都沒有,靳曜大搖大擺地自行開門離去。

 

靳昊也沒有出聲挽留,只是盯著對方離去背影的目光,多了些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深沈。

 

 

下來到酒店大廳,靳曜遠遠便一眼便看見胥子凌正坐在大廳的休息區沙發上,透過電子設備點閱今早的新聞。

 

揚了下眉,靳曜靠過去。

 

「子凌?你來這做什麼?」

 

「我在等你。你這沒良心的,出了遊戲也不通知我一聲,要不是今早聽莫叔說要給你送替換衣物來,我還真不知道你昨天就出遊戲了。」

 

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等靳曜從善如流地坐在他身旁的位置後,胥子凌也關閉了手上的電子網絡,續道:「怎麼昨晚直接住酒店了?又相中新的獵艷對象了?」

 

「去,狗嘴吐不出象牙!本少爺昨天是和武御鷹喝的有點多了,加上離開前出了點小狀況才選擇直接住酒店。哪來那麼多符合我心意的美人讓我獵艷。」

 

「……武御鷹?」彷彿聽見了什麼陌生名字般,胥子凌的表情有些愣怔。

 

「喂,你這什麼表情?可別跟我說你忘了,就是國會議員武煌的第六個兒子,小時候還跟咱們混在一起玩過的啊。不是吧,你真忘了?」

 

經由靳曜這麼一提醒,胥子凌這才想起小學五六年級的時候,確實是有一個小男孩橫插在自己與靳曜之間。

 

「我記得他要升初中那時候便被送出國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最近才回來的,昨晚我便是來參加他的接風宴……話說回來,昨天一些世家公子都接到邀請函了,怎麼你沒出現?」

 

靳曜這才想起胥子凌他們家也算得上豪門世家,怎麼可能會漏邀了他?再說,武御鷹昨天還特地告誡他不要太相信胥子凌……一想到武御鷹的警告,靳曜看向胥子凌的眼神頓時帶了點審視的意味。

 

「啊,我這幾天都飛往國外參加一些影展,一直到今天凌晨早上才回來。或許家裡有收到邀請函,只是我剛好錯過了。」

 

解釋完自己昨晚沒出現的原因後,胥子凌這才發現靳曜一直盯著他看,頓覺好笑。

 

「怎麼了,這樣看著我……還是說一陣子不見,靳大少覺得我變得更帥氣、更符合你的擇偶標準了?」

 

「你就是天下第一帥,本少爺也沒有吃窩邊草的習慣。」對於親友的打趣,靳曜很不客氣地吐嘈。「你說你凌晨才回來……那你怎麼從莫叔那邊知道我在這裡?」

 

一提到這,胥子凌便抱怨般地斜睨了對方一眼,涼聲道:「你還敢問,我可是一下飛機連家都沒回就直接跑去你家。正好遇到要出門替你送衣服來的莫叔,問清原因後,我這才替他跑這一趟,反正靳大少拿我當助理使喚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嘛!」

 

面對胥子凌玩笑般的擠對,靳曜也不放在心上,同樣以無比曖昧的語氣和對方笑鬧起來。

 

「胥少莫不是早暗戀我許久?要不怎麼出差一趟回來,不是回家找父母報到,而是來找我報到。嗯?」

 

「我對你的心意如何,難道你現在還不知道嗎?」

 

見靳曜居然伸手抬起自己下顎,一副花花公子調戲良家婦女的模樣,胥子凌也毫不在意,反握住對方的手拉至唇邊,輕柔無比地在上頭印下一吻。此舉成功地讓靳曜當場破功,笑得縮回手一拳敲上對方胸膛。

 

「你這小子肯定在國外有豔遇吧,瞧你這調情手法越來越純熟……」

 

玩鬧夠後,胥子凌這才提起自己一回來便急著要見他的來意。

 

「什麼?你也弄到一個問鼎天下的限量遊戲艙?!」發現自己聲音太大後,靳曜連忙縮減音量,急急說道:「靠不靠譜啊!我可被慕紹曦當初送我的那個限量遊戲艙害慘了,如果你真想玩,還是正經一點,用正常的遊戲艙比較穩妥一點。」

 

「不用擔心,那是我在國外遇見一個國際知名導演,一次在聊天中聊到他也在玩那款遊戲,還說那遊戲給了他不少靈感。只是因為他實在太忙,沒什麼時間玩遊戲,等級也只有30多級,所以就算刪除遊戲資料也不會心疼……正因為這樣,我這才請他割愛轉讓給我的。雖說是如此,但我能玩的時間也不多,也只能偶爾上線去陪陪你罷了。」

 

直接忽略掉對方話語中的深意,相比起胥子凌彷彿告白般的話語,靳曜反倒對對方究竟是啥隱藏職業更有興趣。畢竟到目前為止,他所知的隱藏職業就只有自己所玩的候補聖女(現在已經成為見習聖女了),不知道遊戲裡究竟還有些什麼隱藏職業?

 

「你進去玩過了嗎?什麼職業?」

 

「嗯,在國外那幾天有小玩一下。剛玩到完成學習初始職業技能,職業名稱現在是陰陽師候補。」

 

「……」

 

喂喂,陰陽師不是日系東洋那邊的嗎?混入這純東方玄幻背景的遊戲裡頭真的沒關係嗎?遊戲開發商你們是腦抽了嗎,把職業弄成天師或役鬼師怎麼看都遠比陰陽師還來得正常吧!

 

囧了下臉,因為嘈點太多反而不知該從哪開始吐嘈的靳曜面對眼前的親友,甚至還可能是唯二遊戲中同樣有著隱藏職業的夥伴,靳曜只能拍拍對方的肩膀,好半响才勉強擠出一句話。

 

「你選哪個國家?若是同一國的,咱們就交換一下ID號互加好友,有機會還能一起組隊打副本也不一定。」

 

「我猜以你的個性,肯定只會選九龍國。因為另外三國君主都長得太爺們了,只有九龍國的女帝才符合你的審美愛好。」對自家親友偏好瞭若指掌的胥子凌笑了笑,續道:「所以我自然是選擇九龍國,ID號是『虛空九曜』。你呢?」

 

「哦?你是九龍國?那你應該對我的名字不陌生才對,『鏡花水月』──這是我在遊戲裡的ID號。」

 

「鏡花水月?」很明顯胥子凌也曾聽過靳曜在遊戲裡的大名,頓時訝異地睜大雙眼。「可是,鏡花水月不是女的──」

 

「噓噓!閉嘴,你喊那麼大聲幹嘛。」

 

撲上去摀住胥子凌的嘴,靳曜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一下四周,確定周遭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舉動後,靳曜這才壓低聲音,催促胥子凌起身。

 

「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正好我還沒吃早餐,我們換個地方邊吃早餐邊談吧。我再告訴你那是如何坑爹的一個過程……」

 

雖不解靳曜為何這般神秘,但對方已經拉著他往酒店外走,胥子凌也不只好先閉嘴,乖乖地跟在他身後。

 

靳曜沒注意到的是,他和胥子凌前腳剛離開,後面大理石廊柱後方也跟著無聲地轉出一道身影──

 

緊抿著唇盯著那兩人漸遠的背影,靳昊神色晦暗難辨。

 

只見他隨手將靳曜忘在房間裡的鑽石名錶隨手扔給酒店裡的服務人員,交待說讓他們送交還給靳曜後,隨即冷著一張臉快步離去。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稻荷狐太郎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