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荷狐神社

[山龜/奇幻系]《轉生神子》第四章(3)
建檔時間: 7/16 2008　　更新時間: 07/16 2008

【第四章．冒險者公會】（3）

一路上尾隨著和也朝向城鎮的旅館中前進，山下雖然大可以大大方方的上前去跟和也打聲招呼並且與他一起共進，但他卻沒這麼做。

他只是默默且小心謹慎的跟在他們身後，眼看著和也一臉焦躁的不斷試圖趕那個名叫“仁”的傭兵離開，而對方卻聽若枉聞地無視到底，不管和也是怎樣的惡行惡狀，他依舊掛著無所謂般的笑容…

和也前進一步他也跟著走一步，和也停下步伐他也樂著一起休息，和也惱怒之餘朝他丟出的無數攻擊專用的鍊金藥水也都被對方當練習般的以劍鞘輕鬆撥開…

面對和也咆哮著要他別再跟著自己的怒吼，仁卻聳聳肩攤手一笑：「不好意思啊，

我的雇主是宮廷鍊金術師的上田龍也，

只有花錢的人才有資格命令我。既然人家交代了我得跟著一路保護你直到你平安回到旅店才可以，那我也沒辦法啊～」

咬牙，「本王子付給你更多的錢！你！現在馬上從本王子眼前消失掉！！」

笑容燦爛，「很誘人的提議呢，王子殿下。可惜的是，事情有先來後到之分，

我得先完成宮廷鍊金術師大人的命令才能再接受你的命令…雖然到時就算你要留我我都還要再考慮一下……」

忽然伸手輕挑地以食指抬起和也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臉龐，仁充滿噬血意味的眼瞳微瞇，

緊接著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

「再說…王子殿下如果願意以身體為代價來付錢的話，

那我或許還可以勉強考慮一下背叛宮廷鍊金術師大人的契約，

轉而向您效忠唷～」

前所未有的難堪屈辱如同潮水一般地強烈湧向和也，猛地伸手揮開眼前男人無禮的行徑，和也那張精緻的巴掌大小臉已經被對方激到一片通紅。

「放肆！！像你這樣身分低下的賤民竟然敢戲弄本王子！若不是淳不在，不然本王子早命令淳將你這來路不明的傢伙給大卸八塊兼千刀萬剮了！！」

輕笑著退開兩步閃避過和也張牙虎爪般的小豹攻擊，仁似乎很滿意對方反應般地瞇起眼，笑容滿載。

「啊啊…那個統帥著帝國最引以為傲的雙頭龍騎士團團長．田口淳之介嗎？他的確是個好對手呢…」眸光深處閃過一抹殘虐的凶狠快意。「他確實是王子殿下你的忠僕呢…只不過，王子殿下真認為這一次他沒親自護衛你前來純粹是如你父王所言：另外有任務派給他去執行，

所以才委託宮廷鍊金術師大人護送你前來米雷爾的說辭嗎？」

一陣冷意直竄上背脊，和也警戒地望著眼前不過距離自己兩步之遙的半魔人傭兵，一股不祥的預感直往腦門竄去。

「什麼意思？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別有深意的笑容譏諷般地淺揚，

仁佯裝不經意地自口袋中掏出一塊令牌，那獨特的金屬色澤與雕刻上帝國雙頭龍標誌的獨有國徽，

搭上漾紫垂蘇的高貴霸氣，和也怎麼看怎麼眼熟。

猛然想起那令牌不正是先前淳所持有的雙頭龍騎士團團長身分表徵，更是代表著能隨心所欲動用帝國百萬大軍的兵符象徵……為何、為何會落入眼前這渾身散發邪氣與殘暴的狂傭兵手裡？！

「你───你對淳做了什麼？！你對他做了什麼了？！」

一想到淳身為第一騎士的榮耀象徵竟然落在他人手上，和也不用想像也知道那究竟代表了些什麼……

卡斯嘉帝國向來就是以力量來決定地位高低的適者生存國度，

勝者位居高位，

敗者燐燐白骨…很現實，

卻也很殘酷。

和也不願承認自小便被安排在自己身邊守護著自己十餘載的淳竟然會有落敗且被他人取而代之的一天，顫抖著雙手，

盛怒之下揪緊對方衣領的纖細手腕卻是止不住的恐懼與難以置信。

「淳他……他……你殺了他？！」

「哼…雖然我確實是殺了他，而你家的皇帝父親也沒多說什麼，但那個擁有足以和皇帝相比擬並握有強大鍊金術本領的宮廷鍊金術師卻救了他，讓他死而復生。人是活過來了，不過他的身分地位被剝奪了也是事實…欸，

別跑了！來不及了。那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發生的事了～」

一把拉回企圖回首想奔回飛艇衝回帝國向皇帝問個清楚明白的和也，仁無視和也憎恨般的怒瞪，輕蔑地一笑。

「真看不出來你有那麼在乎那傢伙呢…雖然我身為一介傭兵，

享受的不過是和強者一決勝負的快感，但若必須背負上包袱，

我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說著，仁便將手中那原先屬於淳的騎士團長令牌給扔到和也懷裡。

「以後有機會的話你自己交給那傢伙吧～我自己的血煙傭兵團都快要讓我照料不來了，可沒興趣也沒時間去接管一個龐大的騎士團，更沒打算就此永遠臣服效忠於某個國家。只要誰出的起價碼，

我的忠誠和能力便屬於誰…像這種權力爭鬥的事，就留給你們身為王族的人去攪那一灘混水就好。」

「─────」

緊緊握著仁所丟過來，代表著自由掌控調度帝國龐大兵力的騎士團長令牌，

和也咬緊了牙根，忍不住紅了眼眶。

早知道…早知道會這樣，他當初就應該更任性的要求淳卸下騎士團長這個重任，

哪怕讓他待在自己身邊僅只是擔當個小小的近身護衛，哪怕這會有辱他身為帝國第一騎士的自尊與能力……

至少、至少自己可以在淳陷入危機待在他身邊幫他一把───讓剛死之人起死回生的復活藥，自己雖不敢誇口能勝過當代鍊金術之王的井之原皇帝，但至少放眼全帝國也鮮少能找出能與自己能力相當的鍊金術師了不是嗎？

淳是帝國中唯一真心待他好，

更不屑朝自己討好獻媚行為的人。

和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歡淳，哪怕對方的性命與忠誠都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帝國的皇帝陛下…但是，認真又正直到幾乎頑固不知變通地步的淳，卻是讓和也忍不住被對方所吸引。

對方是那樣的溫柔與純粹，與滿身罪孽又雙手染滿鮮血的自己相比，淳的存在，

在帝國那如同牢籠般華美的皇宮中，成了唯一能救贖和也不讓他徬徨無助又脆弱的心靈往黑暗深淵沉溺下去的光芒。

望著和也捏著視若珍寶般，

一臉哀慟又依戀不捨的模樣，仁又一次揚起那總是帶著莫名血腥意味的笑意。

「哎呀呀…真傷腦筋。竟然露出了讓人忍不住想要好好疼惜你的哀憐模樣，

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那個騎士團長大人呢！真是讓人忌妒啊…」

明明是說著調笑的話語，仁的眼神卻散發出讓人不寒而慄的狂氣。

「早知道要是這樣，那我就應該更殘忍的讓那位騎士團長大人成為連復活都沒辦法的碎屍塊才對。」

無視和也精緻的臉龐倏地化為一片慘白，仁逕自伸手掬起前者散垂至腰際的一撮淺褐髮絲，

拉至唇邊便是在上頭落下輕柔的一吻。

「要是將皇帝陛下最寵愛同時也是指定為唯一繼承人的王子殿下給逼到絕境，

我想，這應該會是很多人所樂見的吧？畢竟…你可是那個惡名昭彰的帝國皇帝的獨生子啊。」

柔和而帶著媚惑的嗓音緩緩在和也耳邊訴說著極度殘酷的言語，仁很滿意地發現，向來傲慢到視天地為無物的王子殿下竟全身害怕恐懼到不由自主地發抖著，就連他猛然伸手揮開自己踉踉蹌蹌轉身而逃的模樣，都讓仁見狀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絲毫不在意和也獨自一個人倉皇奔逃而去的身影，仁依舊站在原地，完全沒有打算追上去的打算。

反而抬頭凝視著仍不斷飄落細雨的天空，自言自語般地道：「…那麼，

接下來～跟在我們後邊很久了的跟蹤狂，你還打算躲在那邊偷窺多久？」

「！！」

壓根兒沒想到自己的行蹤竟早已被對方所發現，山下還不及從驚訝中回神，赤西仁的身影已經近在眼前。

完全是出自本能般反射性地閃身避開對方過於強大的威壓，隨著山下倉皇閃躲的動作，

仁手中的巨劍劈砍在牆面上的瞬間，

金屬與石塊磨合出激烈的火花，更在堅硬的石牆上頭留下一道道銳利的劍痕。

戰鬥經驗完全不是身經百戰的半魔人傭兵的對手，山下除了拼死的竄逃外，

根本連拔劍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被逼進了形同絕地的死巷當中，

山下不斷地喘著大氣，背緊緊倚靠著牆壁，駭然地瞪著正帶著感覺不出絲毫溫度笑容的仁一步步逼近自己，而他手中那柄透體鮮紅的大劍，像是極度渴望吸取更多的鮮血般，散發著讓人毛骨悚然的陰冷魔性氣息。

「…原來是個小毛頭啊。雖然年紀輕輕，但卻已經有了與白銀手鐲相呼應的戰鬥經歷了嗎？」

眼尖地發現山下所佩帶的白銀手鐲，仁譏諷地揚起一抹冷笑。

猛然伸手揪住眼前山下的頭髮，

仁一邊用大劍抵在對方咽喉，一邊卻是將對方給朝自己方向用力扯過來，

全然不顧自己手中的利刃鋒利到幾乎將山下的咽喉給割斷。

「現在，

你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是老實說出為何跟蹤我們，不過你還是死路一條。二是你可以啥都不說，乖乖讓我凌虐致死…你比較喜歡哪個啊？漂亮的小夥子。」

咬牙，

不管是行動還是身軀都受制在對方的掌控之下，山下瞪著對方此時此刻眼瞳正因為興奮而呈現充血狀態的赤紅雙眸，對仁的話語不做任何反應，

反而是兀自無聲地吟誦起不知名的咒語。

見山下竟然無動於衷，眼底也毫無懼色，這讓見過無數臨死之前人類垂死掙扎恐懼模樣的仁也不禁覺得事情似乎哪邊不太對勁…

當他終於發現山下竟是在無聲地低吟咒語時，

正訝異於這看起來分明是一名劍士裝扮的少年竟然也會使用魔法的當下，一道巨大而猛烈的黑焰卻是忽地自兩人的中心竄起，更是直撲向仁的頭臉。

被這突如其來的黑焰給驚到，仁反射地鬆手放開了山下，更是身影飛快地撤退了離原地約十步之遙的距離。

剛剛…那是什麼？

黑色的火焰……？

只有魔族或墮落入黑暗的邪法師才能使用的闇黑魔法，為何那小子卻會使用？！

回神，抬頭再往方才山下所在的方向望去，除了地面一灘血跡能證明剛剛的事情外，

週遭已經無法再看到任何有關山下的身影。

錯愕地四處張望尋找山下身影的仁，卻在靜心屏息之時聽見了空中傳來巨大翅膀拍動的聲音，

仰頭一看，卻赫然是一隊武裝精良的龍騎士兵團正自上方翱翔飛過。

「─────」

龍騎士兵團？！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可惡…

既然龍騎士兵團出現在這，那一定也代表了身為龍騎士團長的瀧澤秀明也在隊伍內。

嘖！偏偏在時候出來攪局……

放棄繼續搜尋山下身影的打算，仁轉身，卻也不是朝向和也所落腳的旅館方向前進，

而是朝著停靠飛空艇的方向飛奔而去。

自己雖然身為懸賞榜中惡名的榜首，實力自然也非一般的等閒之輩，但是瀧澤秀明也不是一般的小雜魚，真碰上了對自己是百害而無一利，實在沒必要在這時候為了一個不知名的小鬼和瀧澤秀明硬碰硬…

但是，真沒想到居然會有非魔族以外的人類小孩能使用這種高等的闇黑魔法……

不！等等。

還有一個可能性…

若是以年紀和會使用闇黑魔法等等特徵來推算的話，倒是十分的吻合…


───那個十四年前便失蹤下落不明的黑暗神子───


＊＊＊


「………真是會給人找麻煩的臭小子。」

確定了仁已經遠離不會再折返，堂本光一這才緩緩自不遠處的一處教堂屋頂上緩緩站起身，同時一彈指，

方才那陣容龐大的龍騎士兵團像是憑空蒸發了般，除了空中裊裊飄過的幾道烏雲，哪還有啥飛龍的身影。

凝視著另一邊的街道上，山下一手捂住咽喉處碗大的傷口，

任憑鮮血不斷地自他的指縫間滲出滴落，一邊步伐踉蹌地往旅館的方向前進。

瞇起眼，

堂本光一再度命令自己的使役魔．夜鴉追上山下，並代替自己隨時監視著山下的一舉一動；而他自己本身則是拍了拍身上那套破舊骯髒的灰法袍，

動作輕盈地自高聳的教堂屋頂躍身而下。

「接著…是時候該去拜會一下睽違將近二十年不見的喜多川法王了。」

毫不在意旁人錯愕訝異的目光，

堂本光一逕自吟誦起只有大賢者等級以上的法師才能使用的瞬間轉移魔法，隨著一陣激光猛然將他全身包圍，光芒耀眼到令人無法正眼逼視…待光芒散去，堂本光一也隨即失去了蹤影。


＊＊＊


「誰？！」

才剛回到旅館沒多久，心思都還放在擔憂淳是否平安無事的紛亂狀態時，房門卻是猛然被一股狠勁撞開，驚嚇到了正陷入兀自沉思中的和也。

幾乎是整個人自原地跳起轉身回頭，

定睛一看，發現來人竟是渾身血跡斑斑且臉色還蒼白到嚇人的山下。

還不及開口詢問對方到底是怎麼將自己搞成這樣，

山下似再也支撐不住般，雙膝一軟便是整個人直直倒下，驚得和也再也顧不得問原由，拖過自己隨身的背包便是衝到山下身邊。

用力扳開山下還護在自己咽喉上的手，那碗口大的傷痕還不斷地流淌著艷紅刺眼的鮮血，怵目驚心的模樣讓和也看了不禁一怔，眼前的視線又幾乎被染滿罪孽的過往給佔據，若不是那隻一直跟在山下身邊的大烏鴉忽然發出一聲難聽的粗嘎聲驚醒了和也，

只怕待和也回神，

山下也早因失血過多而亡了。

急忙忙地從自己的背包中掏出最上等的療傷藥水，和也毫不吝嗇地拔開瓶口塞便是將裡頭的鍊金藥水不斷地朝山下咽喉的傷口狂倒，直到眼見他咽喉處的傷口冒出一陣詭異的紫煙，隨後才慢慢地修復起來直到恢復未受傷之前的模樣後，和也心中的一塊大石才稍稍放下。

有些吃力地將山下拖到一旁的床上讓他好好休息後，

和也這才整個人滿頭大汗地躺在另一張單人床上，搞不懂為啥身為堂堂帝國王子的自己要這麼擔心一個平民的死活？

轉了個身，面向著另一邊的山下，和也這才發現對方好像跟兩個月前有些不太一樣了…

山下原先跟自己一樣長達腰際的烏黑長髮已經剪短了，

原本看起來還顯得有些營養不良的纖細瘦小身軀似乎也開始變得比較健壯，之前因長年都只生活在迷霧森林而鮮少遭受陽光曝曬的蒼白病態肌膚，此刻也成了偏向微棕的小麥色……

本來看起來都還像是個嬌弱美少女的山下，現在竟莫名多出了點男子氣概了起來。

乾脆起身直接賴在山下休息的床邊，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對方依舊未清醒的臉龐，

和也忍不住又想起了兩個月前和淳跟山下一起來到這米雷爾的種種事跡…

目光一黯，曾經耀眼奪目的琥珀色雙眸倏然失去了光彩，彷彿還可見到淚光隱約。

…淳………

低頭，將臉深深地埋入山下床上的被單上，雙手十指緊扣，

不知名的恐懼感不斷朝向和也襲來，無法遏抑的顫抖。

「……淳會沒事的。」

忽然感覺微顫的右手覆上一道溫暖，

驚愕地抬頭，卻只看見山下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正轉向自己的方向看著自己。

明明沒有想哭的感覺，為何聽見眼前山下近乎堅定般的述說語氣，那溫和的神態，讓和也有種想不顧一切相信他所說的，

淳真的是沒事的衝動。

一眨眼，眼淚幾乎快要掉下來。

但和也身為帝國王子的自尊與驕傲卻讓他無法坦然地去接受別人的安慰，

倔強地揮開山下的手，猛然地原地站起，像是要捍衛自己的尊嚴般大吼：

「你懂什麼？！你不過是個低賤的平民，你怎麼會懂身處皇宮深院的悲哀和無力？！你根本連淳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不要擺出一副對什麼都很了解的模樣！！」

…不要接近我……

不要靠近我……

不管是母后還是淳，跟我太接近的人絕對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從小不就一直都是這樣嗎？

只要我說過我很喜歡哪一個女侍或褓母，過幾天對方就絕對會發生不幸……

我養的小鳥或寵物也都被人下毒害死了…

現在，

連身為帝國第一騎士的淳也是───


腦海中再度浮現帝國皇帝一臉冷漠傲然，

不容任何人抗拒的絕對強勢模樣。

『和也…我唯一的後繼者。記著，

這世界終有一天都將臣服在你腳下！你不需要任何人，不需要你以外的其他人，你只需愛你自己，愛咱們帝國，其他的多餘的無聊感情，你通通不需要。』


眼前，吊在絞刑架上隨風擺盪的是先前偷偷跟自己說過自己不是孤獨一人，

其實還有一個異母哥哥…總是笑的如春日暖陽，活潑充滿朝氣的十七歲貼身女侍。

『吶吶～和也殿下您知道嗎？宮裡有個大家都知道卻絕對不能說的秘密唷！和也殿下其實不是唯一的皇子呢，聽說鍊金學院今年剛入學就連跳三級的天才鍊金術師．上田龍也其實是皇帝陛下的私生子，也是和也殿下的異母哥哥呢……』


自己的寢室內，

散落一地的羽毛與小動物的死屍跟不明血跡……

自己最愛的夜鶯、金絲雀、名貴的異國長毛貓、守門的忠犬、宮廷廚房才會有的老鼠………一具一具死屍都讓空氣中散佈著濃郁的臭味，讓人近乎作嘔欲吐無法呼吸。

『…好慘……到底是誰做的？竟敢潛入和也殿下的寢室幹出這種慘無人道的事………』


『兇手！你這殺人兇手！！還給我！將我兒子還給我────』

自己生日的遊街慶典上，

一名披頭散髮的婦人衝向自己所在的馬車邊，雖然還沒靠近自己就被護衛的士兵拉開並奉皇帝命令就地處刑了，但和也卻永遠忘不了那個婦人充滿怨毒與不甘的眼神……

而自己有生以來以為所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卻是自己第一個親手殺害奪取他身體的人……

『和也殿下其實一直很寂寞吧？我雖然現在離開了母親身邊來和也殿下身邊侍奉您，不過我相信有一天我能再跟母親見面的！在那之前，我會好好聽母親的吩咐，

一直陪伴在和也殿下身邊的。有機會的話，我也跟和也殿下說說宮外的事情，

很有趣的喔！』


『哥哥！』

第一次見到傳言中跟自己有著一半血緣卻礙於私生子身分而始終無法讓皇帝承認其皇子地位的上田龍也時，自己終於在四下無人之時按耐不住興奮之情地主動上前去找對方攀談。

『你就是大家傳說中的那個跟我有著一半血緣的異母哥哥吧？那也算是我皇兄了……』

話還沒說完，便看見對方臉上一陣飽受羞辱的難堪神色。

『和也殿下並沒有任何兄弟姊妹，請和也殿下不要誤會了，

更何況龍也的低賤身分也承受不起和也殿下的一句“皇兄”。請和也殿下以後不要再接近我，更請別和我說話，皇帝陛下若是知曉，會怪罪龍也的…告辭。』


生疏的態度、冷漠的抗拒、無法縮短的距離…

除了父王，沒有任何人能陪伴在自己身旁。

沒有…沒有任何人………

抱頭，和也幾乎快要放聲尖叫了，

他卻還是咬緊牙根勉強忍住了，身軀卻再無力支撐而整個人蹲下縮成一團，不住顫抖。

「…和也……？」

「不要碰我！」

突如其來的斥喝讓山下原本想觸摸對方身體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面對山下充滿關切的眼神，

和也卻只想要遠遠地逃開。

不要對他溫柔！不要對他關懷！不要再讓他對任何人產生感情和依賴了！

和也多想大喊出聲，讓對方知道，每當他開始對一個人感到重視或在乎時，他所在乎的那個人一定會逝去，

只留下他一人獨自在無盡的黑暗中。

他討厭黑暗，害怕黑暗，恐懼黑暗，

永遠也不想再度陷入那無邊無盡的黑暗之中。

咬牙，硬撐著仍不斷顫抖使不上力的膝蓋勉強站起，心中只希望山下離自己越遠越好。

「…我沒事。讓我一個人靜靜的休息一下……」

走吧，離我越遠越好，再也…不要靠近我了。

他閉了閉眼。

只要沒有接觸就不會有在乎，沒有擁有過就不會害怕失去，

所以…請離開吧，讓我一個人，孤獨的一個人……

山下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眼神極為複雜地凝視著和也，

那目光像是可以看到和也掩埋在靈魂深處的真實。

他凝望著他好半晌，

最後，他做出了行動，上前一步，不是離開，卻是更靠近了和也，甚至……擁住了他。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害怕些什麼…但是，我不能走。誠如剛剛你救了我一般，我也無法對你撒手不管。」

和也身軀忍不住一震，原本想要再度抗拒揮開的手，

此時竟是無法動彈半分。

低頭，眼前視線已經模糊成一片了。

「本王子才沒有救你……我只是…不想你的血跟屍體弄髒了房間罷了………」

難得沒有反駁和也刻薄的話，

山下感覺到和也一直到剛剛都還在劇烈顫抖的身軀終於有減緩的趨向，但卻還是像在害怕忍耐什麼般的揪著自己的衣角不放。

回想起不久前的那個半魔人傭兵，強烈的威壓和噬血的殘虐氣息，對方的實力之強更是深不可測…

山下皺眉，如果那是和也害怕恐懼的原因，那麼自己會賭上一切保護他，哪怕自己並不是對方的對手。但，

他會努力讓自己變強，強到足以保護自己所重視的朋友們。

「…和也，我會保護你的。淳不在你身邊的這段時間，我會代替他保護你的！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傷害你…」

在耳邊的低語力道雖輕卻像擁有千斤重般，一承諾便像是許下了一生一世堅定不移的誓言。

和也至此終於放棄了所有的偽裝，無力地靠在山下懷裡，

想推開對方的手也漸漸滑下，不再掙扎做無謂的反抗。

生平第一次，他不必再擔心是否會再次失去這份溫暖，

終於能夠有一個肩膀可以依靠，可以一起並肩前進，

而不是只有獨自一人孤獨的走在人生的道路上。

「本王子才不需要你的保護……我會自己保護我自己………所以…所以，不許死。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許死…不許像淳一樣，再丟下我一個人………」

對方沒有吭聲，和也亦不再發言。緩緩地閉上眼，雖然臉上的淚痕已風乾，

但是，

冰冷孤獨了許久的心，卻開始慢慢地在對方過於溫暖的擁抱之下，漸漸地瓦解、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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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