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山龜/輔all龜]《獸王》 - 25
建檔時間: 12/17 2008  更新時間: 12/17 2008




(25)


古羅馬式建築風格的小小教堂裡,破碎拼湊的彩色玻璃折射著黯淡的微光,幽暗的告解室中彌漫著凝固般的氣息。

在這幾乎不存在希望與未來的灰色悲慘年代,絕大多數的人早已失去了信仰,只有極少數仍自稱信徒,但那也不過是一種精神上的寄託,再難見往日的虔誠……

時至今日,這個在風雨中搖搖欲墜的小教堂早就年久失修,無人問津了。


「……神父,我要告解。──我…有罪。」

「我的兄弟啊,

 

主必聆聽你的懺悔。」

坐在告解室這邊椅子上的,是個滿身髒汙,

 

蓬頭垢面,雙手還不斷顫抖著拿著一柄短槍的矮小中年男人。

他低垂著頭,聲音夾雜著恐慌與畏懼,右手食指依舊死死拽著短槍的扳機,劇烈顫抖,

 

彷彿尚未從剛剛的驚嚇恢復般,滿臉的脆弱無助,

 

斑白的頭髮更顯露他的疲憊與倦態。

告解室牆上那密密的格子窗,

 

已經破損了好些,

 
 

但仍足以模糊視線。

窗後坐著的人穿著神職人員專屬的黑色長袍,領口的白邊十分乾凈,

 

熨得沒有一絲皺褶,看得出是極上等的質料。

他罩著黑色的斗篷,低著頭,脖子上長長的鏈條末端系著精美的純銀十字架,只是若仔細觀察,

 

便會發現,那不是代表神聖寬容的聖十字,而是昭顯悖德原罪的倒逆十字架。

唇邊緩緩揚起一抹寬容微笑,聽著罪人告解的神父,他整潔且指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正輕輕翻動手中聖經的薄薄書頁。

「我…我剛剛……殺了人了───」

幾乎是歇斯底里般的,

 

中年男人像要斷氣般的啞聲嘶吼著,

 

抱著頭,一臉無措。

眼前浮現過往貧困卻幸福的生活,溫柔的妻子,

 

天真無邪的兒子……然後,

 

滿地的鮮血釀成了無邊無際的血海。

「我…我一直祈禱,

 

希望死後可以進入天堂,繼續跟我的家人再續前緣……我一直乞求,

 
 

主能夠憐憫我,了解我的痛苦,替我懲治那個沒人性的兇手……但是…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我的仇人仍然舒服的活在世上,

 

我卻強烈地憎恨起主的不公,

 

心也枯槁有如死灰…………」

中年男子還清晰記得,自己恨之入骨的仇敵,是怎樣露出那惡毒的笑容,

 

又是怎樣的語帶嘲諷辱罵糟蹋自己……

也記得自己是怎樣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終於舉起了許多年前試著放下仇恨的雙手,舉槍將對方那張肥胖醜陋的臉打成血肉模糊,然後,倉皇而去。

低頭,雙眼空洞地看著自己仍拿著手刃仇敵的凶器,

 

中年男子沒有復仇過後的喜悅,

 

徒留下滿心疲憊空茫,心像被開了個大洞,

 

破碎的流不出血淚。

「不但質疑起上帝,還原諒不了仇敵……這樣的我……還有資格…可以……得到寬恕嗎?」

雙肩顫動,男人抽抽噎噎地彎腰將頭靠在膝蓋上哭了起來。

唯一在乎的,

 
 

是能否在另一個世界和所愛重聚?

他們是那麽善良美好,一定在天堂裡,主的身邊,揮動純白的羽翼吧?


靜靜聽著發自內心懺悔的神父,

 

很溫柔的笑了。

語調輕柔、平靜而悅耳,彷彿包容了這世上所有的一切悲哀:

「───當然可以。在你有了悔過的心時,

 

主就已經寬恕你了,你的靈魂是無罪的。」

頓了一頓,神父美麗修長的手指接續翻過書頁,聲音變得低沈,緩緩的,有如充滿著神聖的力量:

「主說,

 

讓我告訴你們:

You have heard that it was said, ’Eye for eye, and tooth for tooth.’(你們聽見有句話說『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But I tell you, Do not resist an evil person. If someone strikes you on the right cheek, turn to him the other also.(只是我告訴你們,不要與惡人作對。有人打你的右臉,

 

連左臉也轉過來由他打。)

And if someone wants to sue you and take your tunic, let him have your cloak as well.(有人想要告你,要拿你的裡衣,

 

連外衣也由他拿去。)

If someone forces you to go one mile, go with him two miles.(有人強逼你走一里路,你就同他走二里。)

Give to the one who asks you, and do not turn away from the one who wants to borrow from you.(有求你的,就給他。有向你借貸的,不可推辭。)

You have heard that it was said, ’Love your neighbor and hate your enemy.’(你們聽見有句話說,

 
 

『當愛你的鄰舍,

 

恨你的仇敵。』)

But I tell you: Love your enemies and pray for those who persecute you, that you may be sons of your Father in heaven.(只是我告訴你們,要愛你們的仇敵,為那逼迫你們的禱告。這樣,就可以作你們天父的兒子。)」

中年男人在這寧靜如音樂般的吟誦下,原先因緊張惶恐而急促的呼吸漸漸平息,呼吸的步調開始變得悠長,身體也慢慢放鬆下來。

「……Mercy, peace and love be yours in abundance.───Amen.(願憐恤、平安、慈愛、富足你的生命。───阿們。)」

中年男人帶淚的嘴角緩緩揚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隨著尖銳的槍聲再度劃破空氣,噴灑出來的鮮血也濺到那格子窗上。

男子維持著坐姿,

 

高舉的右手像失去了所有支撐般垂落身側,連同他始終都緊握在手中的短槍,也從手裡滑落,帶著沉悶如喪鐘般的聲音,撞擊在地面,

 

發出最後的哀悼悲鳴。


「───阿薩拉殿下,

 

已經傳來田中聖所派來的人的情報消息了。」

門無聲的打開,一道身影閃進告解室,低聲地說著,

 

那語氣是如此的恭敬謙卑。


「Enter through the narrow gate. For wide is the gate and broad is the road that leads to destruction, and many enter through it.(你們要進窄門。因為引到滅亡,

 
 

那門是寬的,路是大的,進去的人也多。)

But small is the gate and narrow the road that leads to life, and only a few find it.(引到永生,那門是窄的,路是小的,找著的人也少。)」

神父聽若罔聞,慢慢的,像吟誦一首優美的詩歌般將它讀完,

 

這才合上聖經,幽幽一笑,

 

「可惜你聽不見了。」

除下神職人員的黑長袍,

 

露出底下剪裁合身的西裝,優雅的站起,轉頭,

 

輕笑著朝一旁正等待的人說:

「───走吧,看看這次田中聖派來的人到底又能有著甚麼樣的能耐。」



***



嗶嗶嗶───

事先便被自己設定好的腕表鬧鈴聲音響起,田口隨意地靠在滿是砂礫堆積而成的天然土牆屏障上,

 

低頭按掉了鬧鈴。


17:00,距離事先預估的,承載著黑崎和龜梨的跑車到此地還有15分鐘。

15分鐘,

 
 

900秒,

 

這點時間對全世界來說,不知道又有多少生命的殞落與誕生,對田中聖而言,更是彈指之間便能成交天文數字財富的關鍵。

甚至於,對等一下便會經過這通過國境邊界必經也是唯一一條高架天橋的黑崎跟龜梨來說,極有可能是他們兩人生命的最後限期。

揉了揉有些僵酸的脖頸,田口坐在砂礫土牆的頂端,

 

一邊以手中高倍數望遠鏡確認著遠處是否有符合情報中的保時捷跑車經過,一邊以漫不經心的神態抬眼望向終日佈滿塵灰的絕望天空。

掛在脖子上的銀色逆十字項鍊在陽光下爍爍生輝,折射出璀璨耀眼的光采,然而他的眼底,

 

卻像埋藏了眾多秘密般,蘊含著深不見底的冰寒及仇恨…。

猶記得,二十多年前的那夜,

 

火光沖天,鮮血四濺。

絕望與悲哀夾雜著深濃的恨意,在如鞭炮響聲中的槍林彈雨下,如潮水漫延的拓展至四肢百骸。

自那以後,他便將那種無力感牢牢記在心底,刻骨銘心,誓言必將親手討回亡國滅族的血海深仇。

田口自認是個從不多愁善感,亦不會輕易被外界影響的人,

 

只是今日不知為什麽,

 

往昔悲痛的記憶又一次浮湧上心頭,難以自抑。


「……已經…失去過的東西,再也無法回來了。」

低喃著,田口唇邊緩緩漫起一抹自嘲般的苦笑。


再度將視線投往天空彼端,

 

冬日黃昏下的天空,殘陽似血。

那有若血染浸透般的蒼穹,幾乎要把他整個人吞噬進去般,無邊無際。


心底隱隱騷動著不安……

凝望著血色天空,

 

田口不自覺地再度伸手握緊了胸前的逆十字項鍊。

不用擔心…就算田中聖請來了那傳說中的最強男人‧黑崎高志郎也不會改變些甚麼。

萬事都已具備,

 

不需擔心因一個黑崎高志郎而會引起甚麼樣的變數…。


從決心向田中聖以及他的軍火王國展開復仇,並聯合志同道合的夥伴一起策劃這一連串的毀滅計劃那刻起,田口便早已將自身的生死置之於事外。

再糟糕再危難的處境都遭遇過,不過僅僅一個黑崎高志郎,影響不了自己策畫多年的復仇計劃的!

腦海中隱隱浮現龜梨冷漠又彆扭的身影,雖然對被自己拿來利用並藉機套情報的他有些歉疚,只是,

 
 

他們兩人終歸不過是彼此生命中狹路相逢的過客罷了。

不是朋友,不是敵人,

 

真要論關係,也頂多比陌生人好上一些,有過幾次見面機會,

 

熟知對方長相面孔的人,僅僅如此而已。

所以,田口並不覺得要讓龜梨連同黑崎一起葬身在此地有何不妥。

甚至,連一絲憐憫同情都沒有…


但,這就是在這個世界必須生存下來的法則,不是嗎?

踏過滿地的鮮血,

 

跨過他人的屍體…只有這樣,才能繼續往前邁進。


「只是…以後可能沒機會能再逗你了呢,KAME chan。」

有些遺憾地笑了笑,田口再次舉起手中的高倍數望遠鏡,而這一回,

 

遠方道路彼端,已經揚起漫天沙塵,隱約中可見一輛正以極快速度行駛著的跑車朝通往國境邊界高架天橋奔馳而來。

抬起手腕,確認一下手錶上的時間,

 

17:11分,比當初預估的快了四分鐘。

將手中望遠鏡移到架設在橋上的感應式紅外線追蹤儀再次確認有在正常運作,田口撇頭盯著被自己放置在一旁地面上的筆記型電腦,畫面上藉由橋上裝設的隱藏式攝影機傳送回來的影像,讓他確定了正在駕駛跑車的人正是黑崎高志郎本人。

只是似乎有哪邊不太對勁?

跑車上的擋風玻璃不但有清晰的彈孔與裂痕,

 

原本以為應該是光鮮亮麗的跑車也整個傷痕累累、滿目瘡痍,就連車頭也都像遭遇甚麼撞擊般,

 

扭曲凹陷,慘不忍睹。

轉過頭,又一次舉高手中望遠鏡,

 

只是田口這次觀察的對象不是那輛保時捷跑車,而是緊追在他後面,

 

架著連發式機關槍與經過裝甲改裝的戰鬥專用吉普車。

而且不只一台,除了吉普車,還有兩台一樣似乎也遭追撞過的轎車正窮追不捨地追在保時捷後面,車上人員不但開槍射擊追殺,更試圖超車包夾,大有與保時捷同歸於盡的氣勢。

再將望遠鏡鏡頭拉回保時捷車上,

 

黑崎左手持槍,右手控制方向盤,

 
 

一個驚險剎車轉彎,避開了後面兩台轎車的追撞與包夾。

而一旁的龜梨也毫不示弱,壓低身軀,一邊掩護著身旁負責開車的黑崎,一邊動作迅速俐落地退出已經空了的彈匣,拿出新的彈匣推進補上,同時更在車頭緊急剎車迴轉的那瞬間,

 

利用反作用力的原理,

 

將背脊緊靠在黑崎的左手臂上以防被甩出車外,

 

他則持著槍瞄準早已沒了車門的地方,更在車子迴轉和敵人轎車錯身而過的那一瞬間,扣下扳機,子彈準確地貫穿對方車手的腦袋,更藉此讓那兩台轎車失控撞成一團…。

根本沒時間可以為此感到欣喜,馬上後面追上來的吉普車又是連番的機槍掃射,那緊迫不給人任何喘息的空間,

 

讓一旁觀看這一場惡鬥的田口都不禁替那兩人捏一把冷汗。

黑崎持續動作敏捷俐落地單手控制著方向盤,持槍的左手則忽然拖過龜梨的身軀,將他的上身壓制在自己的大腿上,隨即一排猛烈的子彈從他們兩人的身邊頭上呼嘯飛過。

田口接著又看見,

 

黑崎同樣低著頭不知道在跟龜梨說些甚麼,沒多久,

 

在跑車仍維持高速行駛當中,那兩人卻是忽然交換了位置。

改由龜梨執掌方向盤,而黑崎則接過龜梨手中的另一把槍,

 

維持讓龜梨幾乎可說是緊貼在自己身上駕駛車輛的姿勢,透過後照鏡確認了吉普車所在的方位,側身回頭,

 

雙槍齊發,子彈一前一後地擊中吉普車的兩個前輪,破胎打滑的吉普車因駕駛人員心慌下意識踩剎車的舉動而不斷原地打轉…

下一秒,田口清楚看見,黑崎又再度開槍,而這次瞄準的目標則是吉普車的油箱。

隨著子彈高速貫穿油箱並在空氣中摩擦出肉眼看不見的細微火花,

 

緊接著,吉普車轟然一聲炸開,震耳欲聾的爆炸響聲帶著四處飛散的零件碎片激射開來,留下來的是燃燒熊熊巨焰的吉普車屍體與零散四落的焦黑肉塊…。

望著這遠比拍電影來要精彩刺激的一幕,田口清楚的感覺到,胸口某處有個東西正蠢蠢欲動起來,

 
 

幾乎快要破蛹而出的情緒彷彿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

模糊想起:

這一次……只要暗殺田中聖的計劃成功,自己懸浮多年,

 

如行屍走肉般的心就會徹底安定下來,

 

不但替家人國家民族報了仇,更能以他的人頭來悼念過去數以萬計喪命在他屠殺之下的亡魂。

但……萬一要是失敗了呢?

從沒吃過敗仗,始終立於頂端不曾落敗過的傳奇人物───黑崎高志郎。

也許,這男人真會毀了自己籌備多年的計劃也說不定……

不!

田口咬牙搖頭晃去浮現在心底的軟弱動搖。

他不能失敗!

更不允許有任何的失敗!!

不論黑崎高志郎是怎樣的厲害角色,

 

他都不會輸!

因為,這場戰爭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的性命,更是賭上了千千萬萬將未來希望都託付給他的前王朝子民的性命。


眸光冷冷轉暗,田口瞇著眼觀望已經從龜梨手中再度取回跑車駕駛權的黑崎,見他一派悠閒地自口袋拿出香菸叼著,並點燃,

 

而他們駕駛的保時捷也在歷經一場惡戰之後奔上高架橋,眼看就要通過橋心中央───

心底的迷惑瞬間煙消雲散,田口再度露出招牌溫和微笑,

 

起身從藏身的砂礫土牆上一躍而下,一旁的筆記型電腦已經接收到遠方紅外線感應器回傳的訊息,正發出確認的滴滴滴響聲。


「不準備看到最後嗎?」

一道沉穩的嗓音緩緩自不遠處傳來,田口無意識地摸了下胸前的逆十字項鍊,

 
 

從口袋中拿出一包已經有些皺巴巴的煙包,

 

抽出一根放在嘴邊叼著。

「…剛剛看的已經足夠精采了!……願天國之光照耀著他們───阿們。」

隨著田口的語音方落,遠方高架橋處也隨後響起了足以撼動天地的巨大爆炸聲,整個地表都在搖晃,

 

即使是距離高架橋有數公里那麼遠的他們,也能清楚感覺到那炸藥的威力有多麼驚人。

沉默地伸手幫田口點火,直到對方呼出一口裊裊白煙後,那男人才收回打火機,並將冷漠的視線投往已經被炸毀的高架橋淡淡一瞥。

「怎麼了?中丸。」

像是察覺到身旁男人似乎有些在意的視線,田口又深吸了一口菸,

 

自口袋中拿出一個迷你遙控器。

「…不,甚麼都沒有。───阿薩拉殿下。」

說不在意,

 

是騙人的。

但,中丸雄一卻低下頭,迅速恢復以往淡然自若的神態,

 

恭敬有禮地回答。

「……Remember what should be remembered, and forget what should be forgotten.Alter what is changeable, and accept what is mutable.(記住該記住的,忘記該忘記的。改變能改變的,接受不能改變的。)」

瞇著眼,田口並沒有再追問,

 

只是逕自低語吟誦著詩句,並帶頭走上前去。

頭也不回,田口按下手中的迷你遙控器,而剛剛置於地面那台用以控制大量安裝在橋上炸藥的手提電腦,也在下一秒瞬間突然發出一道爆裂響聲,緊接著起火燃燒,

 

將所有的證據都給灰飛煙滅。

「………走吧,

 

這地方不適合久留。該是進行下一步行動的時候了。」

沒有回答,在田口看不到的角度,

 

中丸又一次匆匆瞥過那已經剩下殘屍碎骸的高架橋與底下被眾多巨石埋沒的保時捷,緊接著如影隨形的跟上對方的腳步。

遠方天空,殘陽如血,橘紅的夕日餘暉將荒涼的原野映襯著一片火紅,有若燃燒著的大地,蒼涼中帶著狂野的美麗。








後語:

很好很強大。
我愛腹黑邪惡又文謅謅的王子殿下~囧rz

以上。(被毆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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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稻荷狐太郎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