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對方說若自己贏了就饒自己一條狗命,潛台詞也等於保你不死,但會不會斷手斷腳或半死不活就不在他的保證範圍內了。

 

對此,靳昊一臉無奈。對方到底是有多想要他死?開口閉口不是要打殘他就是要弄死他……要不要真這麼兇殘?

 

雖然之前靳曜也曾說過無數次想弄死他的宣言,但真正有派人付諸行動的還是只有他被靳曜挑起了火,強上了他的那回。

 

那段時間靳曜是真的被徹底激怒了,每回看到他都露出像看見噁心臭蟲一樣的目光,滿臉的鄙夷與嫌惡……這種勢如水火的情況一直維持到父親死訊傳來,他和靳曜兩人一起奔赴A國將父親骨灰接回國內才又開始有了一絲轉圜餘地。

 

即使回國後靳曜便甩手將所有後事操辦的問題都扔給自己,他自己只負責在重要場合露面,必要時也會滴個幾滴鱷魚淚偽裝一下,但至少已經沒有先前那種一見面便劍拔弩張的情形了。

 

本以為這一回應該會比上一次更糟糕才對,靳昊卻意外發現,對方雖然動不動就說要弄死自己,但除了一開始有先發制人地踹他一腳洩忿外,並沒有真有將他往死裡折騰的打算。

 

也許……他和靳曜還沒到完全無法挽回的地步?

 

靳昊這邊還在分神思索時,一道銳利的拳風已經迎面而來。身體長久養成的本能反應令他下意識地偏頭避開,卻不料,就跟他熟悉對方所有出招方式一樣,靳曜也同樣對他瞭若指掌。

 

直面揮出的拳頭雖然落空,但靳曜仍是利用對方那一瞬間露出來的空隙,反手掐住對方脆弱的咽喉,同時腳下一拐便是意圖將靳昊給放倒在地。

 

靳昊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失去重心倒下的那一瞬間,同樣揪住對方衣服領口,強迫對方與自己一同倒下。兩人雙雙跌成一團,你來我往間開始了毫無章法的扭打糾纏。

 

因為最主要目的是讓靳曜出氣,所以靳昊也不敢真的下狠手反擊,但又怕放水放得太明顯反而更激怒對方,因此只好盡量避開要害部份,往對方身上無關緊要的地方攻擊……有時候靳曜真攻擊得太狠令他吃不消時,他也索性暫時以固定技鎖住對方的行動,好讓自己有時間可以趁機歇會喘口氣。

 

根本沒察覺到自己其實是完全照著對方牽引的步調在走,等靳曜出夠了氣,兩人也早已經是到處全傷且出了一身大汗。

 

不同的是,靳曜是隱藏在衣服底下的皮肉傷,那張俊美張狂的臉蛋愣是沒受到半點損傷。但靳昊就悽慘多了,即使他已經很注意避開要害,仍是多少受了內傷,甚至一邊臉頰都腫了起來,還能感覺到某顆牙都鬆動了。

 

喘著粗氣,盯著對方此刻簡直和豬頭沒兩樣的臉,靳曜這才心滿意足地從被自己跨坐在底下的對方身上爬起來,見靳昊仍一臉痛苦難耐地窩在地上動也不動,知道自己還沒下手狠到真將人給打死了的靳曜頓時沒好氣地又踹了對方一腳。

 

「還沒死的話就給我起來!起來後自己去找間客房洗洗整理一下自己,省得頂著那副窮酸樣出去丟光我靳家的臉。」

 

意外發現靳曜居然出完氣後沒有讓保鏢立即將他當垃圾一樣丟出去,而且剛剛踹他的那一腳也並沒有使上多少力氣,靳昊越來越覺得對方就是個只能順毛摸的主,只要適時的放軟態度,別和對方對著幹,號稱極為龜毛難搞的靳大少也沒有想像中那麼難對付。

 

越想越覺得自己以前簡直是腦抽了才會處處和對方互別苗頭,明知道這傢伙愛面子,還不斷在他面前表現出風頭,雖然成功引起對方注意力,但也拉了不少仇恨值……所以才導致靳曜對自己越發看不順眼起來。

 

一邊目送靳曜接過傭人遞過來的毛巾回到主屋那邊去,靳昊一邊慢慢自地板上爬起,接過傭人同樣遞過來的毛巾和漱口水時,對著靳曜剛剛離去的方向,靳昊緩緩垂下眼睫,同時內心一道想法計畫也開始慢慢出現大致的雛型。

 

──與其一直這樣下去,不如破釜沈舟的賭他一把吧。反正,應該也不會有比之前差點真的被弄死更糟糕的情況了……

 

 

在管家莫叔的安排下,靳昊回到自己以前所住的房間,動手梳洗打理自己此時狀極狼狽的模樣。

 

在浴室裡淋了浴,刮了鬍子,雖然鏡子裡自己身上臉上處處都是大片瘀青,但還好大部分都只是皮肉傷,除了肚子和臉頰傷得比較嚴重外,其餘的應該休養幾天便能好得七七八八了。

 

圍著浴巾走出浴室,靳昊意外發現管家已經帶著傭人和家庭醫生等在外面,傭人捧著一套全新符合他尺寸的休閒衣物,家庭醫生則是提著醫藥箱走過來便是開始替他揉散瘀血貼膏藥。

 

跟靳曜一樣,因父親忙碌,母親又不在身邊,從小都是這位老管家照看著長大的靳昊,不禁有些感動。

 

對方並沒有因為自己是私生子的關係而瞧不起自己,反而是認真地將他當成靳家二少在對待。哪怕他現在是只屬於靳曜的管家,卻還是在允許範圍內處處照拂自己……這些,靳昊都看在眼底也記在心底。

 

但是,若是因為自己的關係害這位善良的好管家被靳曜責罰,靳昊也會覺得良心過意不去。因此,靳昊也只能謝絕對方的好意,表示自己不想再為他增添多餘的麻煩。

 

「二少說的是哪兒話,什麼麻煩不麻煩的。雖然大少並未吩咐,但我所做的這些都是有事先報備過且大少知情的。再說,大少若真不願意讓我來服侍二少,早就發話反對了,但大少卻只是冷冷哼了一聲沒說話……按照以往的慣例,大少這反應便是默許了。所以二少你真不必介懷。」

 

沒有想到竟然是靳曜默許的,靳昊愣了一愣,心頭一時百感交集,便也不再堅持,乖乖讓人替自己上完藥並貼了幾乎滿身的酸痛藥膏後,這才換上新衣服。並在臉頰上捂著冰塊消腫的狀態下,跟隨著管家莫叔的帶領,一同來到年幼時期幾乎都只有他們兄弟倆一起吃飯記憶的偌大華美餐廳。

 

靳曜看起來也又沖了一次澡,頭髮並沒有完全擦乾地坐在餐桌前,一邊優雅用餐,一邊檢視翻閱著這段時間由各個世家或合作廠商企業遞來的諸多邀請函。

 

當管家帶著靳昊進來,禮貌地朝自家大少匯報過後,靳曜這才將目光從手中各式各樣出席慈善晚宴或商業宴會的邀請函上移開,挪到靳昊身上。

 

「既然打理好了就自己滾出去。哪邊來的哪邊回去,少留在這裡礙本少爺的眼!」

 

再明顯不過的逐客令,不過至少已經不是直接讓保鏢將自己扔出去的話語……能有這樣的進步,已經讓靳昊感到十分欣慰。

 

──早知道若是服個軟低頭退讓,甚至讓對方痛打一頓出氣過後就能換來這種待遇,早八百年前他就該這麼做了。

 

靳昊在心底悄悄嘆息,自己以前究竟是有多二才會用那種互刷仇恨值的方式來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像靳曜這種少爺架子大又容不得別人忤逆他的脾性,只要能夠熬過一開始的包容忍耐,靳曜自己也會有所分寸……但如果你硬要和他對著幹,他一樣有本事處處讓你都不痛快。

 

模糊想起靳曜身旁那個一天到晚笑得跟隻狐狸似的親友,不就是用這種極端包容寵溺的糖衣戰術來成功獲得靳曜的最大信任?雖然自己可能暫時還做不到像胥子凌那樣有求必應的程度,不過,改變一下動不動就和對方互嗆的態度還是能辦得到的。

 

「……靳曜,我想和你談談。」

 

彷彿沒聽見對方剛剛那個逐客令,靳昊逕自走上前,一手撐在對方用餐的餐桌旁,俯身在對方耳畔低語道。

 

「……」

 

對於對方這種帶著曖昧與施加壓迫感的姿勢感到不悅,靳曜面色一冷,左手拿著純銀叉子的手冷不防地朝靳昊放在他左手邊餐桌上的手刺去,還好靳昊眼明手快地縮回了手,不然即使手沒廢掉也非得鮮血淋漓不可。

 

即使被對方逃過一劫,靳曜也不怎麼在意,依舊慢條斯理姿態優雅地將手中刀叉在五點鐘方向放下,以紙巾抿了抿唇後,這才開口:「本少爺沒那種心情與義務和你談談!要麼自己滾,要麼我讓人將你丟出去,自己選一個。」

 

見靳曜顯然沒有心情再繼續用餐,而是起身推開他逕自往書房方向走,除了對方外再沒人敢給自己甩這種冷臉的靳昊咬了咬牙,再次跟上去。

 

畢竟錯過了這次機會還有沒有下次仍是個未知數;即使有,對方的心情也未必像今天現在這樣只是言語不善的譏諷他,而不是直接派人動手攆他出門。

 

靳昊可以很確定對方知道自己正跟著他,但既然知道卻還是沒開口讓保鏢攔下他……也許是因為不屑,也許是因為對方想看看自己究竟還想耍什麼花招,但不管是基於哪個理由,總之,靳曜沒有反應對他來說都是好反應。

 

就在靳曜後腳踏進書房,靳昊也前腳跟進時,靳曜終於不爽地發話了。

 

「出、去。」

 

僅僅猶豫了一秒鐘,靳昊還是選擇跟進去,同時順手將書房的門關上落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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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稻荷狐太郎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