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願望?」
  
  戴著眼鏡,正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看最新一期雜誌的山下,在聽見有人如此問話後,轉向一旁聲音來源,順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打量起正穿著圍裙,綁著頭巾,手中還捧著一盤猶如藝術品般的水果,一副賢妻良母模樣從廚房走出來的拓馬。
  
  「嗯。我想知道,主人的心中有甚麼樣的願望是希望我來為您達成的……」
  
  將手中的水果盤放在山下面前的茶几上,拓馬退到一旁,就像等候主人隨時召喚的僕人般,雙手交疊放置在圍裙前,一邊看著山下不懂甚麼叫做“客氣”地拿起叉子插起水果就送往嘴裡,一邊微笑地等候對方的回答。
  
  「…比起我心中有甚麼願望是希望你來替我實現的,我比較想知道,你的願望實現範圍到底可以有多大呢。好比說…征服世界之類的……」
  
  邪笑,山下一臉“沒錯!我就是打算征服世界的大魔王。”嘴臉,將問題丟還給拓馬。
  
  相比起大魔王的心機,拓馬這一邊根本可以稱得上猶如天使一般的單純了…
  
  「耶?所以,主人是希望征服世界嗎?!」
  
  錯愕地看著山下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的表情,拓馬抱著頭露出一臉苦惱的樣子。
  
  「雖、雖然這種足以影響整個世界的願望基本上是不被允許的…但,如果主人真這麼希望的話…拓馬還是會盡力替您達成心願………」
  
  「停!停!STOP!!」
  
  眼看拓馬抱著頭,猶如陷入道義與責任的兩難抉擇中,一邊難以置信地捧著臉頰,一邊卻又必須昧著自己良心無法違背主人心願的掙扎表情,山下頓時臉上掉下一排黑線,也不忍再捉弄他,連忙揮手制止對方繼續幻想下去。
  
  「夠了,誰說要征服世界那麼無聊的願望了啊!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OK?」
  
  一聽見山下說剛剛征服世界只是比喻而已,拓馬馬上又露出一臉既驚訝又懷疑的表情:
  
  「耶,所以主人您並不是真的想征服世界嗎?其、其實…如果主人您的心願真的是征服世界…憑我身上王者人形的力量,其實是真的可以為您達成的………」
  
  滿臉黑線,山下看著眼前一臉認真的拓馬,倒是沒想到自己這種一聽就知道是瞎扯的鬼話對方不但信以為真,而且還真的是有能力可以辦到……
  
  如果這傢伙遇到的主人不是自己,而是居心叵測的他人,這傢伙說不定被利用從事甚麼恐怖活動也不自知………
  
  這種看似天然呆的性格,偏偏又擁有神祕的強大力量才是這世界上最危險的存在吧?
  
  「……遇上這種事,真不知道我該算幸運還是不幸…」
  
  低喃著,山下將最後一塊削成兔子狀的蘋果給塞進嘴裡,隨後便拍拍屁股站起來。
  
  「───我不需要甚麼願望。我所希望的事物只要努力便能達成,所以不需要借助外力來達成甚麼愚蠢的願望!」
  
  「但是……」
  
  拓馬忍不住也跟著對方的步伐走上前,還想再說些甚麼時,山下已經回首冷冷地制止了他。
  
  「我不管你們人形之間有著甚麼樣的爭鬥或恩怨,總之,一但事情解決了,你就盡快從我眼底消失。」
  
  「主人,我…」
  
  「聽好,這不是願望,而是命令。命、令!嗯?」
  
  鏡頭前專用的超級職業魅惑笑容,竟是讓拓馬一時之間說不出任何可以反駁的話語,只能眼睜睜看著山下擺擺手,回自己房間休息睡覺去了。
  
  「………主人……?」
  
  
  
  *
  
  
  
  『吶,父親大人…為什麼您要創造出12個人形呢?』
  
  四處散落著未完成的人形頭骨與肢體的工房裡,一名穿著白禮服,有著燦金髮的美麗少年正一臉好奇地看著男人手邊正在進行的工作。
  
  那名看不清相貌的男人仍專注在手邊未完成的工作,輕輕微笑著:
  
  『那是因為…在沒製作出最完美的人形之前,你們每個人都是我心愛的孩子們啊。』
  
  側頭,白禮服少年不解地趴在工作台上望著男人,問道:
  
  『那…如果父親大人製作出最完美的人形了,是不是就不需要我們了?我們…就會被拋棄了嗎?』
  
  『傻孩子。我怎麼會拋棄你們呢?』
  
  伸手,男人溫暖厚實的大手覆在少年頭上,安撫似地摸了下。
  
  『你們每個人都各自擁有不同的靈魂,不同的性格…總有一天,你們都會各自發現到自己存在的真正意義。而我,不過是給了你們這些徬徨迷路的小羊們,一個暫時的棲身之所罷了……』
  
  『父親大人……』
  
  拉住男人粗糙佈滿厚繭的手,少年戴著白手套的雙手滿是依戀地牽握住對方。
  
  『試著靜下心來,好好傾聽自己內心深處的的聲音吧。這樣你就會發現到,你心底真正祈求的願望到底是甚麼…也只有真實面對自己,不再逃避,你們才能從人形成為最完美、獨一無二的………』
  
  
  
  「……獨一無二的…?」
  
  猛然睜開雙眼,山下躺臥在床上瞪著一片漆黑的房間天花板,感覺自己的背部滿了冷汗。
  
  ……那是甚麼?
  
  夢?
  
  為什麼感覺…像是拓馬那傢伙過去的記憶?
  
  撫著頭,從床上坐起身來的山下回想起剛剛夢境中的內容,雖然夢中那個人形師的男人身影無法仔細看清,但,那時陪伴在他身邊的白禮服少年,確確實實就是拓馬本人沒錯。
  
  但,為什麼自己會做這麼奇怪的夢?
  
  難道是拓馬故意讓自己夢見的嗎?
  
  倘若真的是這樣…那又是為什麼……?
  
  想起這幾天自己只要睡覺時,拓馬肯定都會寸步不離的守在自己身邊,即使人形並不需要睡眠也不會感覺疲累,但,為了可以就近隨時保護自己,他不管怎樣都會跟自己待在同一個房間裡頭。
  
  所以,當山下伸手打開床頭櫃的檯燈並打算問問拓馬關於剛剛那個夢的事時,在亮著微光的房間,目光搜遍了所有角落卻都找不到拓馬的身影。
  
  懷著滿腹的疑惑,山下走下床,並打開房間內的電燈,確定了拓馬的確不在房間內時,伸手拉開房門,走到同樣一片漆黑的客廳,試探般地呼喚道:
  
  「…拓馬?」
  
  沒有任何的聲音與回應,像是這屋子裡從來就只有自己一個人存在般,安靜到只能聽見自己的話語與呼吸。
  
  怪了…拓馬那傢伙不是說他的其他競爭夥伴想要我的命,所以他必須隨時待在我身邊保護我…怎麼現在人卻不見了?是跑哪去玩了?
  
  搔著頭,困惑拓馬大半夜的一個人不知道跑哪去的山下也沒多想,轉身便想回自己房間繼續睡回籠覺,打算等隔天拓馬回來再問他關於那個夢境的事時,突然一股極涼的冷意自後背處傳來,同時伴隨著一道寒透心扉的陌生冷漠嗓音。
  
  「…傲慢的、狂妄自大的人類啊……你的願望,是甚麼?」
  
  「!!」
  
  錯愕地猛一轉頭,山下還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自己的咽喉便已被一道極猛烈的力量給狠狠扼住,幾乎像是要捏斷他的喉嚨般,用力極猛。
  
  「………」
  
  雙手抓住那扼住自己咽喉的那隻手,山下極力掙扎著,然而對方卻像是完全不為所動般,力道並沒有絲毫的放鬆…連整個氣管都被壓迫,完全被中斷了呼吸權利的山下,只能在對方冷酷的眸光注視下,意識漸漸模糊了起來。
  
  在徹底失去最後的意識之前,殘留在山下腦海裡的,是一雙與拓馬那紫水晶般瞳眸截然不同的,如深海般湛藍的藍寶石雙瞳……
  
  
  
  *
  
  
  
  「唷!阿俊。怎麼今天只有你一個人?你身邊那個很冷又表情兇惡的保鑣沒跟著你啊?」
  
  深夜的池袋公園,又是照例的夥伴聚會。
  
  「…勇介才不是我的保鑣。」
  
  弱弱地辯解著,男孩試圖解釋,只是大家打鬧的聲音一下子便蓋過了男孩微弱的嗓音。
  
  其中一名為首的,被眾人叫做阿誠的男子,更像是對待自己弟弟一般,寵溺地伸手弄亂了他的頭髮…
  
  「是是是…那小子不是你保鑣,是你喜歡的人,對吧?」
  
  就在眾人打鬧成一團的當下,遠遠,有道人影輕巧的步伐踩在地面就像貓一般,一點聲響都沒有。
  
  一身雪白的少年搭配上那頭醒目的燦金色頭髮,在這深夜的街頭,美麗到像是末世紀的天使降臨一般…
  
  少年緩步走向人群之中正被眾人開玩笑捉弄著的一名男孩,男孩生澀的笑容與困窘的表情更是引來一旁看似不良少年的群眾哄堂大笑。
  
  然後,在不知道甚麼時候安靜下來的眾人面前,白衣少年來到了男孩眼前。
  
  側頭,那張難以分辨其性別的美麗容顏上,對著男孩緩緩綻放了一抹溫柔的笑靨…
  
  「──水野 俊……是吧?你就是,勇介在這個世界的唯一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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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稻荷狐太郎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